wusong(如何评价《水浒传》中的武松)
武松是佛还是魔?是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,还是败坏风俗没有人伦的猪狗?
武松一出场,就被宋江踢了一头一脸的炭灰。当时他因为酒后与人发生口角,一气之下把人打死而到柴进府上避难。
宋江杀惜后怕吃官司,也带着宋清逃到柴进那里,柴进对宋氏兄弟好酒好菜招待,可当时患疟疾的武松,只有蹲在一边烤火的份儿。
据武松自己说,刚来柴进府上时,也是被当客人对待,可为什么后来就被冷落了呢?
那只怨武松自己的不是了,他喜欢喝酒,喝大了看谁不顺眼就用拳头说话,他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,被他打过的庄客不计其数。
庄客们忍无可忍,就去柴大官人跟前告状,柴进虽然不好意思赶他走,只是对他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。
宋江兄弟来到柴进庄上,柴进酒肉招待,几个陪酒的庄客轮流把盏,宋江不胜酒力出去躲酒,没有想到黑灯瞎火地一脚踏在火镰上,弄了武松一脸灰。
武松不问青红皂白,抓住宋江就要厮打,旁边的人竭力相劝,武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,要不是柴进及时赶来,宋江肯定要被武松打得头破血流了。
这就是武松武二郎留给读者的最初印象:
爱喝酒、爱惹事,脾气暴躁、蛮横无理,遇到事情喜欢用拳头解决。
在柴进庄上与宋江结识后,武松回家探望哥哥,途径阳谷县景阳冈,几拳打死大老虎。从此,打虎英雄武松就名扬天下了。
武松在大街上,偶遇曾经与之相依为命的哥哥武大郎,被大郎带回家与嫂嫂相见。
在哥哥嫂嫂面前,那个暴躁蛮横的武二郎,瞬间变成了知书达礼、知冷知热的的好弟弟。
只可惜潘金莲不是良人,本来她对又矮又丑的武大郎不感冒,一看见英武洒脱的打虎英雄武松,立马动了心思。
那个雪天,武松晚上下班回到哥哥家,趁着武大郎买炊饼没有回来,潘金莲用尽心机试探武松。
武松对潘金莲的心思早有察觉,只是出于对哥哥嫂嫂的尊重一直忍着。
就在潘金莲变本加厉要武松喝下她的半杯残酒之时,武松面对嫂嫂赤裸裸的诱惑终于发作了:
嫂嫂!休要恁地不识羞耻!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,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!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!倘有些风吹草动,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,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!
武松一席话掷地有声,彻底断了潘金莲的念想。但武松知道,哥哥为人忠厚怯懦,怕他有一天会因为嫂嫂的不安分吃大亏。
所以武松出差前,对哥哥是千叮咛万嘱咐:少做炊饼,晚出早归,回家下帘子关门,不要与人争执。
哥哥对武松有养育之恩,所以他爱护哥哥,尊重嫂嫂,面对潘金莲给出的难题,他也交上了一份不错的答卷。
可见,武松表面粗野,其实心细如发;表面蛮横,其实重情重义。
武松对哥哥,如父如子,可谓情深似海。可当他出差回来,面对的却是哥哥的灵床。这让武松痛不欲生。
他发现哥哥走得蹊跷,就找到殓尸小吏何九叔,拿到哥哥被害的证据,去官府为哥哥申冤了。
官府因为收受了西门庆的贿赂,以证据不足驳回了武松的诉讼,武松公了不成只能选择私了。
于是,他大吼一声“哥哥灵魂不远,兄弟为你报仇雪恨”,就掏出潘金莲的心肝,供奉在了武大郎的灵前。
后来,武松又s了西门庆,把王婆送到官府活剐。哥哥的仇总算是报了。但武松也因为杀人被刺配孟州。
在途径十字坡时,武松和两个公差走进了孙二娘的酒店。一进门,老板娘那出格的打扮就吸引了他的眼球。
肉包子端上来,武松掰开一看就叫到:
这馒头馅是人肉做的还是狗肉做的?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,一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。
这话真不像是在“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”口里说出来了,金圣叹称之为“风话”。
更绝妙的“风话”还在后头呢。武松见只有女老板一个人,就故意问道:“娘子,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?”
孙二娘本不想害他,看他调戏自己,马上打定主意要蒙翻了他。于是借武松要酒的功夫,就在酒中下了药。
心细的武松已经警觉了,他偷偷地把酒泼掉,然后假意和两个吃下蒙汗药的公差一起趴在地上。
孙二娘一看倒了,就过来拉武松,而武松下一秒的操作真是绝了:
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,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,当胸前搂住;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,压在妇人身上。
武松就是武松,这些辣眼睛的动作,也只有他能够做得出来,像鲁智深和李逵似乎都不敢这么干。
幸亏张青来得及时,救下了娘子,否则下一步还不知道武松会对孙二娘怎么样。
武松在十字坡对孙二娘的所作所为,和前面他对嫂嫂诱惑时表现的一本正经相比,简直判若两人!
武松曾经对潘金莲说过:
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,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!
可是,在十字坡说的那些“风话”,对孙二娘做的那些动作,在当时就算“败坏风俗”。尽管孙二娘心存不良,作为英雄好汉的武松,这样做也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。
对于这个问题,金圣叹是这么说的:
作者正故意要将顶天立地噙齿戴发之武二,忽变做迎奸卖俏、不识人伦之猪狗。上文武二活是景阳冈上大虫,此处武二活是暮雪中的嫂嫂。
为什么“作者故意”这么写武松呢?也许武松经过哥哥被害和杀嫂被刺配几件事,性情大变,也许武松本身就是一半是佛一半是魔的凡人俗子。
周国平的《人生哲思录》中有这样几句话:
人皆有弱点,有弱点才是真实的人性。那种自己认为没有弱点的人,一定是浅薄的。那种众人认为没有弱点的人,多半是虚伪的。
打虎英雄武松,无论有怎样的传奇经历,他终究还是一个人,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。
无论是他爱憎分明、快意恩仇,还是嗜酒成性、粗暴蛮横,甚至偶尔“伤风败俗”,大概都是凡人不可避免的。
后来武松又做了几件除暴安良的好事,也做了几件乱杀无辜的坏事,这些都说明——
武松不是神灵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、有佛心也有魔性的普通人。可喜的是,武松的结局圆满:抛弃了魔性,像鲁智深那样成了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