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耳的故事给我的启示(晋文公重耳的故事启示,
本期话题
公元前636年,晋公子重耳在秦穆公的亲自护送下返回晋国,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夺权,将侄子晋惠公子圉赶下了台。子圉曾经是晋国上下倾心辅佐的少主,为了防范重耳返国又做出了诸多努力, 为什么在这场君位竞赛中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呢?
01
公元前637年的那个冬天异常寒冷,但公子重耳的胸中却燃烧着火热的斗志。经过几轮的艰难谈判,他终于成功地争取到了秦穆公的军援,秦国承诺将以武力支持他驱逐晋怀公子圉,夺取政权。
,就在秦军准备武装护送重耳东渡黄河之前,《史记》却记载了这么一桩令人费解的事儿
晋国大夫栾、郄等闻重耳在秦,皆隂来劝重耳、赵衰等反国,为内应甚众。
——《史记·晋世家》
晋国国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支持重耳,反对子圉?
要知道就在8年前韩原战败,晋惠公被虏去秦国的时候,惠公的专使郄乞以他的名义向羣臣颁下罪己诏,授命太子子圉嗣位登基,以纾国难。那当口儿,晋国群臣无不痛哭流涕,誓言厉兵秣马、修缮城池以挟辅少主。
为什么才过去了短短数年光景,子圉就被晋国朝野抛弃了呢?
国内有人暗中反对自己,对此子圉是知道一些的。先君惠公病笃的时候,子圉曾忧心忡忡地对夫人怀赢说
“我外轻于秦而内无援于国。君即不起病,大夫轻更立他公子。”
——《史记·晋世家》
子圉担心,如果他仍然困守在秦国为质,一旦宫车晏驾,国内的留守大臣们很可能会抛弃他,另择新君。从晋国权力更迭的后续发展看,子圉口中的“他公子”可能就是指他的伯父公子重耳。
因为子圉自秦国潜逃回晋,嗣位为君之后,第一时间就颁布了针对重耳及其属僚的“限期回国令”。《史记》载
子圉之亡,秦怨之,乃求公子重耳,欲内之。子圉之立,畏秦之伐也,乃令国中诸从重耳亡者与期。期尽不到者,尽灭其家。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,弗肯召。怀公怒,囚狐突。突曰“臣子事重耳有年数矣。今召之,是教之反君也。何以教之?”怀公卒杀狐突。
——《史记·晋世家》
很明显,子圉把重耳当做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,为了孤立他,子圉在“限期回国令”中宣布,所有追随重耳的大臣如不在规定期限内脱离重耳回国,他们遗留在国内的家族成员将遭到族诛。
对追随重耳的狐偃、赵衰、贾佗、胥臣等人来说,他们和重耳流亡在外十几年,祸福与共,生死与共,背叛重耳回国几无可能。
限期回国令的颁布,主要目的恐怕还是藉机全面清洗晋国内部残存的亲重耳势力,避免他们与重耳集团及秦国的里应外合。
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重耳的外公、狐偃的父亲狐突会首当其冲,沦为第一个刀下鬼——上回晋国内部的反对势力配合秦国,让子圉的父亲晋惠公在韩原之战中做了俘虏,狐突正是那场政治阴谋的关键连接点(关于这一点,可以参看往期文章《 深度剖析〈史记〉中的鬼故事看晋国巫师的鬼话里隐藏的惊天阴谋》)。
02
但大清洗后,子圉仍然没能将重耳拒于国门之外。
公元前636年正月,秦穆公亲率大军送重耳东渡黄河,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河东三镇——令狐、桑泉和臼衰。三镇投降,国都震动,惊慌失措的子圉抢出绛邑北门,往高粱方向夺路逃命。
而子圉派来阻击重耳的军队呢?他们一箭没放,就在秦国的高压下于二月份宣布易帜,拥戴重耳为新君,抛弃了曾经效忠的少主。
短短一个月过后,晋国就改天换日,易了新主。对这桩大事件,孔子修撰的《春秋》是没有一字记载的。《左传》解释道,记载缺失的原因是“不告入也”(《左传·僖公二十四年》)。
也就是说,新即位的晋文公重耳没有将子圉被废、晋国易主这件事以正式的外交文件通报列国,因而鲁国国史仍视公元前636年为“晋惠公十五年”而非“晋怀公(即子圉)元年”,直到这一年的年末,《春秋》才写道“晋侯夷吾卒” (其实,早在上一年也就是公元前637年九月,晋惠公夷吾就已经去世了),而接下来新的一年已是晋文公元年,这就意味子圉不但被伯父重耳夺去了君位,像条丧家狗一样被刺死在了高粱邑,甚至连他执政数月的痕迹也被重耳用刀从历史的青简中一一刮去了。这一局,子圉输得太惨,太惨。
军队不听子圉的号令,即便是他父亲的亲信吕甥、郄芮亲自压阵,照样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来——晋军内部,投降重耳的声音太强了。可子圉明明已经铁腕清洗了重耳的党徒,又是什么人在强势发声,力挺重耳呢?
晋国易主的三年之后,也就是公元前633年,晋文公重耳作被庐之搜,扩编晋军为三军六卿,任命郄谷、栾枝分别担任中军和下军主帅,联系到前文中司马迁曾说“晋国大夫栾、郄等闻重耳在秦,皆隂来劝重耳、赵衰等反国” ,挑头反对子圉的很可能就是郄谷和栾枝,所以日后晋文公才会投桃报李,提拔他们为执政诸卿。
但郄谷、栾枝既非追随重耳流亡的诸大臣,也不是他们留守国内的家族成员,为什么要力挺重耳呢?
03
《国语》记载,就在重耳抵达黄河西岸,东望晋国的时候,大夫董因受国内的亲重耳势力委派,前来接驾。
重耳指着滔滔河水,饶有深意地问道“吾其济乎?”这个“济”字,恐怕不能仅当作“渡河”讲。
《三国演义》里说官渡之战时许攸叛变来投,曹操抚掌而笑,曰“子远肯来,吾事济矣!愿即教我以破(袁)绍之计。”重耳的这句“济乎”怕是不能不带点儿这样的踌躇满志。但董因的回答或许更出乎他的意料,董因说
“济且秉成,必伯诸侯。”
——《国语·晋语四》
你不但能战胜子圉,执掌晋国,而且将来还要威服诸侯,称霸天下。董因的这番话与其说是一个史官对未来的预言,不如说是晋国的留守大臣们对重耳的期待。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抛弃子圉,力挺重耳返国执政的原因——在他们看来,子圉那双稚弱的肩膀担不起这么沉重的历史使命。
《左传》中记载,当年晋惠公夷吾逃亡梁国的时候,娶梁伯之女为妻,怀胎十月而迟迟不能分娩。卜官招父和他的儿子被请来卜卦。后生卜问之后抢先预测道,定会生下一男一女。招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,补充说,倒是不错,只可惜这双儿女注定将来为人奴婢。
当初,本是为了厌压这不祥的预言,才给这个男孩起名为“圉”——“圉”就是牢狱之意——可谁知道一语成谶,这个孩子日后竟真的被父亲晋惠公送往秦国做起了人质。
子圉为质秦国的这段时间,是晋国历史上罕见的被秦国全面压制的时期,就连子圉的外家梁国也在这个时候被秦国吞并了。子圉说
“吾母家在梁。梁,今秦灭之。我外轻于秦而内无援于国。君即不起病,大夫轻更立他公子。”
——《史记·晋世家》
梁国被灭,断了一臂之助的子圉更让老秦人瞧不起。如果他回晋国当了主子,那晋国恐怕就还得在老秦人跟前儿当奴才。
要知道,在子圉的祖父晋献公执政时期,秦晋关系可不是这样的!那时的晋国不但对秦国保持着战略上的压制态势,即便放眼中原,也是姬姓诸侯中的最强者,左右天下格局的权重之一。
可是子圉的父亲晋惠公战败韩原,这些战略上的优势丧失殆尽。当初他颁下罪己诏,请羣臣扶子圉继位,晋国上下是抱着卧薪尝胆、一雪前耻的激愤应承下来的。
可谁能想到呢,狡猾的秦穆公并没有杀掉晋惠公,倒逼晋国同仇敌忾,反而逼迫他签下割地质子的不平等条约,钝刀子割肉一般地磋磨掉了惠公父子乃至整个晋国朝野复仇的锐气。
晋惠公是让老秦人踩在脸上窝囊以终的,而在秦国做了整整6年人质,子圉也照样是低眉顺目,委曲求全。要逆袭秦国,重振雄风,子圉绝不是领袖的人选,晋国上下能指望得上的只剩下素有贤名的重耳了。
,子圉搞不搞清洗,杀不杀狐突,对他和重耳的君位之争都不足以产生决定性的影响。8年前晋惠公遣他去秦国屈身为质的时候,晋国群臣对他的信心就已经在悄悄地流失。
“外轻于秦”最终导致了子圉“内无援于国”,这场君位之争对他来说早已注定是一盘搬不回的死棋。